“圣徒不会参与人类之间的战争,如果不知道的话,那就好好记住这一点吧。”骑士长正在一旁打量着我们,一边问道:
“反过来,你们能告诉我,你们此行的目的么?”
骑士长说的话一点也没错,我听了过后,也没有太多的动摇,继续朝着黑色的卵,在两旁似敌非友的陌生人的注目下,继续向前走去。
“没什么目的,只是想在被卷入的漩涡之中,活下去罢了。”传来了索尼娅的脚步声,以及丽兹娜莫名压抑不住的哭泣声,她发出了忍受已久的咳嗽声,听起来楚楚可怜,塔拉仅仅握住我的手,像是把我当成了漩涡之中唯一的铁锚一般。
“活下去?啊,也对,你们可能刚被选中为圣徒不久。”军势在我们开始移动后,也开始向后方的战场开始移动了,骑士们转过身躯,慢慢同我们错开,仿佛是要留出我们同这枚黑色的卵相独处的空间一般。
“是的,就像是被选中的妓女一般。”她们原有的,小小的那团活着的意志,在此途中,都得到了系统性地摧毁,现在留下的,应该只有这团漩涡中赋予她们的东西了,但作为交换,应该也得到了与之相等价的东西才对。
“走了,有什么抱怨的,等找对了人再说吧。”我最讨厌这样的不着边际的对话了,但也对,发生了这样不着边际的事,也就只能用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语来解释了,但或许又只是漩涡的边缘而已,随着巨大的吸力,这些大概会成为我们今后的另一个中心吧?
隐隐地怀着这样的觉悟,我再一次踏进了黑色的肉壁里。
第三谷道,枢纽“工事”区域,这里也正进行着大小不一的战斗,当我们六人从另一个黑色的卵里走出时,正好位于敌军刚刚稳住阵脚的后方,两边的谷道已经被彻底地刮成了斜坡,上面有山中帝国的步兵方队正源源不断地从两侧汇入到前方交战的谷道中。
起先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但随着火星慢慢地灼黑底层的“木板”,处在稍前方的大将敏锐地闻到了这股子焦糊的气味,然后转过来,观察了一阵那片区域,或者说——那个点。
刺客么?但这样的推进方式,完全是在送死啊……而且竟然可能是从已经被占领的传送点里冒出来的家伙么……阿里克王国的那群家伙们……嗯……
打断了副官将要下令的态势,他准备亲自去观察一下这些故意放过来的“漏网之鱼”。
果然死不了了,不论受到怎样的创伤,一切只是恢复速度的问题罢了,望着将长枪捅进的胸膛的家伙,虽然有分心去留意和观察自己身体的状况,但果然,这样的疼痛还是需要快一点发泄出来才好哇。
但这样的能力,或许对于现在这种情况,是残酷的,因为消耗的法力,并没有随着身体的复原,有比平常更加及时的恢复,说不定武技方面的情况就会不一样一些,因为塔拉看起来就没怎么受影响,即便她的手被后层的长刀手斩断了一截,掉在地上的手马上化为飞灰,而重新从她的断口处再次生长出来。
嗯……厮杀愈演愈烈,而我的心越来越沉入了更深的地方,随着那个新的字眼——圣徒的出现,而不得不将现在的情况和唯一的可能的线索联系起来。
艾略特……那个家伙也是圣徒么?
同样的情形,在敌人的眼里,则催生了恐惧,攻势随着一些不太明白的语言变得迟缓下来,而后随着一名将官和几声喝令下,彻底停滞。
“里耶·昂萨斯放你们过来的么?”他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副再普通不过的面容,但问出了直指要害的话语。
“是的,圣徒不会干预人类之间的战争。”柯赛特马上像模像样地模仿起来,敌人的指挥官听到这样的回应后,并没有呈现出和里耶相似的反应。
“哦……圣徒,但既然在战场中了,而且还杀了这么多我军的士兵,那么不付出代价可不行。”他扔下这句话,下了一道命令,又折返回去。
绝望的一幕出现了,这样的军势,现在要轮到我们独自面对了,而且这种情况,让我感到了一个比起长远的目的更加明确而迫切的事情,要在现在掌握这种名为“圣徒”的力量才行。
“拘束他们,不要破坏他们的身体,违者当即以判敌处置,并由队友立即执行。”就在不远处,我们听得到的地方,传来了这个指挥官的发号声,随着这个发号声同时出现的,还有我心底的恶。
我能感到,我们会得到力量,但会付出代价,而且这个代价,现在已经开始执行了,而催生出我之恶的,并不是这个正在执行的代价,而是这一切又重蹈了之前的覆辙,即被一连串巨大的力量所推动着,而身不由己的事实。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厌恶了,已经彻底厌恶了,简直厌恶到了极致,这样的恶,重复着这样的话语,开始让我的身体燃烧起来,但在着黑灼的火焰彻底覆盖住我的心底之前,我还是把眼前保护着我的女人拉到了我身后。
“塔拉,不要做多余的事,要救就先救你自己。”
“……炎射!”不自觉地吐出了这样的话语,也许被称为真言更合适,这并非是勾引出率的方式,相反,是特定法事的出率达到一个临界值之后的具体表象,随着这一声低吟,一道亮光闪过,这道亮光一直贯彻到锋线那边,直到被那里的红色岩板所吸收。
“炎射……炎射……炎射…炎射…炎射!炎射!炎射炎射炎射炎射炎射!!!”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后蒸发着,一开始是我的头发,随即是我的后脑勺,随即是我的脑浆、脑髓、黏膜、脑液……然后是一切,直到蒸发感浸润到眼睛这里,再从眼眶里溢出来,化为黑色的雾气,再蒸发开眼前的一切。
“……啊……莱曼,莱曼……”爆炸的声音在持续地回响着,烟雾与火绒甚至动摇了两侧脸面的军势,但他们的行进并未收到这处战场的影响,残存的兵势退回到远处,即便有些恐惧的残响夹杂在里面,在比起眼前黑雾更加令人绝望的敌人,它的阵列,它的意志、它的指挥官,都在以和我们截然不同的方式,做着和我们相同的事。
“…莱曼……莱……曼……我……救不了你……”
我转过身去,看到的是躺在塔拉怀里的夏尔曼,她的头部,正呈现出我刚才所想的态势,我感到有什么在猛拽着我的手,是柯赛特,他哈哈大笑的声音显得短促而开怀,就像赌输了全身家当的赌徒,看到下一位赌赢时的情景一样。
“快!……给我……莱曼给我……”
恍惚间,我觉察到了我已经越过了漩涡,但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却是见到已过之人的同袍们,我想,这恐怕和我们是不是圣徒,都没有丝毫的关系,而仅仅关乎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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